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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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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亭不知道去哪裏,來沁南市一年,她很少晚上在外活動。

這仿佛回到仙姬坡,夜晚的村裏,能瘋進瘋出的只有男孩子,女孩子的夜晚只屬於家中,遠離黑夜的安全所在。

最主要的是,她除了孟蝶沒再認識其他可以留宿她的同性朋友。

原來剛到“妙手阿姨”家政公司相熟那幾個大姐也去了其他地方,她不好再回宿舍。

這份育兒保姆的工作極大程度限制她的交友,原來犧牲休息日為了多掙一天的工資,到頭來攢不下錢,也沒休息過多少天。

頤光春城樓下有個網咖,環境比以前在老家進過的高檔許多,徐方亭在團購App上買了一張3小時的券。

其實談韻之給工作手機可以滿足絕大部分上網需求,她進來也不像別人一樣玩游戲,在網站東逛西逛,唯獨沒有登Q進空間。

徐方亭當年就讀的舟岸高中學霸林立,就算高考失利,父母也能曲線救援送至國外大學,像她這樣直接打工的少之又少。

哪怕覆讀的同學,幾天之後也會重新征戰考場,擁有不一樣的盼頭。

徐方亭隨便找了一部電影看。

談韻之準許她自由使用客廳電視機,但她不喜歡那裏有攝像頭,晚上哄睡談嘉秧後,幾乎不再出客廳。

她還沒去過電影院,去年在適應打工生活,只和孟蝶見過一次面;今年孟蝶嫌電影院空氣不太好,懷著孕不想悶進去。她一個人去挺沒意思。

徐方亭喝著團購券贈送的奶茶,忘記沒有吃晚飯。

搬來頤光春城後,每次休假前她會把食材準備好擱冰箱,談韻之直接取用。今晚本來是三人份的飯菜,她忽然想念那只腌好的烤雞。

她又吸了一口奶茶。

片子快結束時,她的時間差不多耗盡。

談韻之發來消息。

TYZ:門沒反鎖,你今晚回來嗎?

徐方亭遠不具備無視東家的勇氣,但沒有立即回覆。她找到以前公司宿舍對面一家賓館,其他大姐曾安排她們的親戚住那邊,條件還可以——當然是相對100出頭的住宿費。

徐方亭以往肯定舍不得花這個錢,既然存不下,不如小型消費愉悅心情。

賓館條件比起仙姬坡破破爛爛的家,那是相當的可以。它實際比頤光春城差了一大截,卻是她可以消費、能短暫擁有的獨立空間。

徐方亭這才給談韻之回覆:“不回了。”

出來沒帶換洗衣物,徐方亭買了一條睡裙和內褲,過了水用風筒吹幹。

談韻之求和姿態明顯,她剛發過去,他便立刻回覆。

TYZ:你上哪裏住?你姐妹那裏?

徐方亭想起他親自來請求她做談嘉秧的育兒保姆,也是先罵人,再低頭,最後哀聲求和。

亭:反正有地方住。

TYZ:好吧,在外面註意安全。

徐方亭繼續一邊吹衣服,一邊看著本地臺新聞。

手機又是不安分一震,阻礙她的幹衣大業。

TYZ:回來什麽時候有空還是聊聊吧。

TYZ:我感覺你對我還是意見好大。

TYZ:這不利於家庭和諧。

亭:沒什麽意見。

TYZ:看吧,這語氣就不像。

亭:明天下午吧。

徐方亭徹底甩開手機,不然今晚沒衣服穿。

但手機一直在震動,她不得不再次中斷。

這回倒是孟蝶的語音請求,很稀罕,她從不在這麽晚的時間聯系她,早早該睡安胎覺。

徐方亭心頭掠過不祥,接起語音通話:“餵,小蝶,還沒睡?”

“亭亭,你也沒睡?現在在忙嗎?”

“沒有,你說吧。”

孟蝶似深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般:“我跟你坦白一個事,你別罵我啊。”

“你幹什麽了?”

孟蝶訕訕一笑:“就是、有一次我不小心跟我老公提了一句你和你東家還有小孩搬出來單獨住,然後我老公這大嘴巴跟我婆婆說,覺得給人帶孩子都能掙得比他多;我婆婆又跟我媽聊到,所以……”

徐方亭自認也沒什麽見不得人,以為就是孟蝶跟她媽媽多說一句,本來對洩密沒有多生氣;但如今突然牽扯她老公和婆婆這兩個外人,她忽然有了被背叛的感覺。

姐妹結婚後,最親密的人變成了枕邊人,不再是彼此的秘密守護者。

徐方亭有種強烈的直覺,若是以後她說她月經不調或吃到“豬肉”,不出多久孟蝶的老公阮明亮也會知道。

事已至此,徐方亭不想與孕婦計較,便說:“哦,沒什麽,我也差不多想跟我媽坦白。”

孟蝶嘆一口氣,“你媽也是擔心你,怕你被人欺負,也怕你走彎路。今晚她跟我媽聊還哭了,說‘我們家亭亭都還是個孩子,竟然要去幫別人帶孩子,我這個媽真沒用’。”

徐方亭楞了一下,倒在床上,這樣眼睛裏的東西就不會漏出來。

她慶幸沒有東家家裏接電話,失態會惹出更多尷尬。

掛電話後,徐方亭只留給自己1000多,剩下3000打給徐燕萍,她本來想湊5200,可湊不全。

這一晚徐方亭睡得並不安穩,房間隔音效果差,沒到午夜男女的哼唧聲便從隔壁傳來,夜越深,戰況越為激烈。

徐方亭難受地聽著,莫名想到如果某天談韻之也帶一個女生回家,談嘉秧會叫舅媽,他主臥的浴室還貼著她房間的墻壁,她可以聽到水聲……

這一晚,徐方亭大半夜才困頓入睡。

次日,徐方亭在談嘉秧躺下準備午休後,才“潛入”談韻之家。

可惜談嘉秧這一準備,歷時足足兩小時,從下午一點躺到三點,從終於把自己躺進夢裏。

談韻之這才刑滿出獄,從主臥走出來。

徐方亭是過來給人打工的,大概不應該有尷尬,可昨天撂挑子那麽狠烈,現在多少有點點不好意思。

“睡著了?”

“阿彌陀佛。”談韻之坐到她對面,和她隔了一張餐桌。

徐方亭看了他一眼,等他起頭。

談韻之清了清嗓子,問出令人詫異的一句:“要喝點什麽嗎?”

“……”徐方亭懷疑進錯茶餐廳,聽到的是服務生的詢問。

“我點奶茶。”他把手機屏幕調轉給她看。

送達起碼也得半小時,徐方亭懷疑談話內容是否能持續那般久。

“我要這個芒果的。”

談韻之點好自己的一起下單,輕輕說句“搞定”。

徐方亭不得不自己開門見山:“小東家,你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就隨便聊聊,”談韻之說,“還是你要午睡?”

徐方亭把兩邊小臂搭桌沿上,昨天他若是能有這份心平氣和,兩個人恐怕不會吵起來,他也不至於拉下面子求和。

“小東家,你實在沒必要因為談嘉秧來委屈自己,忍耐我的脾氣,再怎麽說,大人之間的矛盾,我也不會遷怒到小孩身上。”

“沒有委屈……”談韻之果斷的回答倒像要特意隱瞞委屈,“我反思了下,有些地方的確過分了,所以……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要打回來也行,怎樣都行,再不行……我給你跪下了……”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點在桌面,忽地撲通一聲,指關節跪到桌面。

“你看行不,嗯?”

要這個人正正經經主動說一聲“對不起”恐怕很難,這大概是他的“東家自尊”所能做出最大的讓步。

他眼神甚至還帶著一種孩子氣的討好,偷偷瞥了她一眼。

伸手不打笑臉人,徐方亭還要繼續在這打工,無奈扯了扯嘴角:“你這還是睡迷糊了‘隨便’碰一下,要是哪天你喝酒喝迷糊了……我覺得我打不過你這個體型……”

談韻之難堪半沈下臉,道:“那我保證、喝酒不回家,回家不喝酒,行嗎?”

徐方亭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保證書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

氣氛沒了他手指下跪那一瞬的滑稽,只有一如話題般的嚴肅、沈滯。

徐方亭問:“你跟其他同齡女孩子說話,也是這麽跳脫的嗎?”

談韻之稍稍松一口氣,道:“她們比我還跳脫,經常恐嚇我,‘談韻之,別再吃了,再吃腹肌沒了’。”

徐方亭:“……”

那幅只穿一條CK藍內褲的畫面又浮現眼前,時移世易,記憶中的臉模糊了,好像當初那個人並不是談韻之似的。

談韻之哼唧一聲,嘀咕道:“腹肌也不能說,好吧。——那說我的車吧,下個月放暑假,我開車帶你們去海邊玩啊。”

話題轉移,徐方亭神情跟著松懈一些:“談嘉秧一定賴著沙灘不走了。”

談韻之那邊也暗暗舒一口氣:“下個月你長訓過後考科目三,駕照八.九不離十了。到時候給你開一下,過過手癮。”

徐方亭謹慎道:“要是蹭了怎麽辦?”

談韻之說:“你開保時捷上路,一般車會離你遠遠的,不敢蹭你。”

徐方亭說:“要是……我蹭上別人?”

“那還有保險,不用愁。”

“噢,那好。”

話題戛然而止,徐方亭和談韻之隔著餐桌互視一眼對方,旋即轉開,均有點無所適從。

不管再怎麽開誠布公,疙瘩削去還會留下疤痕,只要東家與阿姨的關系依然存在,尷尬與防備會一直伴隨他們往後的每一次近距離相處。

慶幸奶茶此刻送達,談韻之如釋重負般起身,說“我去開門拿奶茶”。

兩個人吸上奶茶,手機在不知不覺中開鎖屏幕,各自沈浸,也各自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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